文|没奇怪
编辑|杨睿琦
谁能想到有一天,孔乙己脱下长衫,流行的不再是走向旷野,而是下海。
此下海,非彼下海。传统的“下海”有经商之意,在互联网语境下,“下海”反而延伸出一种“堕落感”,隐喻某人开始从事被社会普遍认为不合公序良俗或者边缘化的职业,比如成人娱乐业。
“24届土木男研,已离职,7天后开始擦边”,小红书博主@李大志失了志的一篇擦边预告贴一周涨粉1w,点赞2.2w,暴力起号的方式令网友直呼“太猛了”。
(图源:小红书@李大志失了志)
他的账号简介里,“土木研究生工地跑路,脱下长衫,下海了”,一句话爽点密集。表面上像极了擦边引流的套路,细细想来,又多了些新花样:高学历男、离职、擦边。
其实,擦边男赛道早就卷起来了。在社交平台上,到处可见宽肩窄腰、双开门身材的薄肌男孩,甚至还有专属分类和tag,这些男性或是戴着猫咪耳朵鬼迷日眼扭着腰,或是戴上手铐、挥起皮鞭,用充满暗示性的舞姿,告诉屏幕前的观众们,“哥下海了”。
(图源:抖音)
对于这些擦边博主而言,最重要的是“度”的把握,过一分显色情,缺一分又没劲。所以,大部分时间里,擦边元素只能暗戳戳的藏在某些视频里。将擦边明目张胆的摆在台面上,这或许还是第一次。
擦边本就处于灰色地带,很容易与传播淫秽色情信息绑定,就像性感与色情之间的微妙距离。但擦边元素又总是存在,屏幕里的人满足的是屏幕前观众突破禁忌的欲望。
从谈性色变,随地鉴擦,到擦边与穿衣自由的讨论,到现在将擦边作为一种调侃,大众对擦边的态度发生着微妙的变化,对女性擦边与男性擦边的包容度也有着非常明显的差异,背后显示的是情感需求与舆论环境的变化。
9月14日,小红书博主@李大志失了志发了第一篇贴子,“24届土木男研,已离职,7天后开始擦边”。
配图是他租的房子,文字则介绍了自己的个人情况:性别男,土木专业研究生,刚毕业,在地质队待了一个月,发贴的目的是求网友帮忙,“如何将房间布置得更适合擦边”。
值得注意的是,他的标签,是“家居博主”。借布置房间之口,实问擦边,让人一时分不清主次。
(图源:小红书@李大志失了志)
不管这一做法是否有引流之嫌,结果是实实在在地涨了7000个吃瓜粉丝。随后,他被师门群发现的偶然事件又拱了一把火,持续刺激看客好奇心与窥私欲。
或许@李大志失了志本来是想以擦边引流,走家居博主赛道。但结果却是反客为主,他的第二篇帖子只提及了安床垫、拼桌子这两个家居布置内容,最后落点还是“如何擦边”,网友也乐见其成,在评论区纷纷出招。
高学历辞职下海的人设反差所带来的吸引力,就像网友所说“这种逼良为娼的感觉比积极擦边更吸引人”,甚至有人调侃“哥,你可以一边擦,一边讲一下力学吗?”
(图源:小红书)
9月21日,@李大志失了志终于发布自己的第一条擦边视频,却被网友评论“有点尴尬”,两天后该账号被平台永久禁言,仅剩发布过的4条擦边预告。
虽然这一事件最终以封号告终,但仍旧吸引了不少注意力。有人效仿,有人继续蹲守,背后共同指向的,都是人的欲望需求。
(图源:小红书)
其实,@李大志失了志的被关注,是上半年流行的“下海”梗的某种延续,即本来励志从事某一职业,画风突变转向下海等反差过大的业务,不同专业的高材生都自发制作梗图。
自嘲过后,颇有种“美强惨”的不得志感。
这类梗图最初来源于YouTube一位旅行博主Jordan Taylor。从七年前分享如何炒股赚钱,到三年前说自己加入了OnlyFans,(点击阅读:百亿OnlyFans背后:欲望如何成为一门生意),虽然她在宣布加入OnlyFans时称自己会继续发布旅行视频,但该账号并未再更新。
(图源:小红书,YouTube)
当对这一行为的非议演化为借此玩抽象自嘲,“高学历下海”变成了对现实困境的戏谑与解构,再变为一场趣味调侃。其中不光表现了成人内容的商机,又暗含着讨论性别权力结构的空间。
在大众认知里,“擦边”似乎总发生在女性身上,而且明显是贬义词。但互联网让男性擦边的内容也被大众所看见,在短视频的大型凝视场域里,没有一双眼睛是清白的。
以@李大志失了志为代表的高学历男性突然下海不是没有原因的,事实上,这两年,“擦边男”大军正在互联网上日益壮大,并赚得盆满钵满。
(图源:小红书)
虽然擦边视频不可能是某种专属赛道,但暗示性的擦边元素的确遍布不同的赛道,健身博主、颜值博主率先躺枪。
大秀肌肉的男博主,突然用上变身特效,摇身一变西装帅哥,白衬衣解开三四颗,稍微露出一点腹肌,一副似穿未穿、似露非露的样子,文案少不了#禁欲系#话题。
(图源:抖音)
健身博主则开始在迷离的光影下,放大头发丝上的汗珠,再对准腹肌来个升格镜头,配上诸如“慢慢来比较快”“奶的你不要,坏的你又不敢”等暧昧土味情话,打着健身日常的旗号开擦。
秀身材早已是擦边男1.0时期的基础动作了,现在流行的是“又纯又欲”,要想擦得好还要装得好,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才是王道,各个部位都能成为擦枪走火的引线,令人浮想联翩。
为自己立人设也是一种通用法则。霸总、禁欲系、爹系男友等标签层出不穷,在这些擦边博主的视频里少不了西装跪、扯领带、戴锁链。而#腼腆害羞内向社恐文静小男生##社恐18X腼腆有腹肌#的tag下,一个个则是清纯男大、弟感爆棚;还有人通过视频前后的反差对比,营造可狼可奶的双重人设。
(图源:抖音)
其他赛道,如舞蹈、穿搭,与秀身材相关的都能浅擦一下,甚至美食都能扯上关系。B站UP主“Uncle邓不馋”,就堪称美食擦边届的王。
缓慢地抚摸食材,近距离特写食材的粘液与汁水,性感有节奏的bgm,看似是在做菜,好像又没那么简单。高赞评论称“审核:感觉这个不应该给过,但他确实只是在做饭”“明明是在做菜,但我不自觉联想”。
国外也有不少拿美食做出擦边感的博主,颇令人大开眼界,更有擦边模仿视频夸张复刻。“不符煮菜的配乐+油到不行的动作+擦边手势和表情”,是网友对这类美食擦边视频总结出的公式。
(图源:B站)
从性感,到搞笑,擦边也能擦出乐子。不少擦边男鉴赏视频,擦边教学视频,都用调侃的方式将擦边这一行为聊得有眉有眼,进一步使擦边脱离了最初的禁忌语境,变得更加娱乐化。
比如@日日仙子酱@几几不吃饭等B站UP主都出过擦边男鉴赏合集。总结出的擦边套路,其实男女都适用,不外乎慢摇、丝滑变装,眼神迷离、吐舌头、舔嘴唇,半露微露、身体曲线若隐若现。
(图源:B站@日日仙子酱@几几不吃饭)
也许最极致的擦边,就是“不着一字,尽得风流”。
在互联网娱乐化的语境里,擦边似乎成了一种模式化的套路,成为一种关于在灰色地带蹦迪的娱乐叙事,在趣味与恶趣味,正经与不正经之间摇摆,没有人敢碰这条光谱的极端,都努力在中间取悦人性。
成人内容之所以能够出现,是因为人性本能。而国内性教育的缺乏,又进一步加剧了性的神秘感与难以言说性。
擦边与看擦边,本质上都暗含着突破禁忌的欲望。那些视频的风格令人心痒痒,营造出的是那种欲说还休、欲拒还迎、暧昧上头的感觉,最后满足的则是人的情欲需求。
(图源:抖音)
这些博主大多在直播间担当的是情感主播、搞笑主播,取悦“大哥”“大姐”刷礼物。另外,部分平台的专属会员服务功能,比如30元、98元的包月付费服务,也给了博主维护粉丝的机会,以及新的增收渠道。
但对于擦边赛道而言,难的是看者与被看者如何处理彼此之间的关系,以及如何明确双方的自身认知与面对社会评价等问题。
当“擦边男”开始大行其道,品牌也会利用男色经济做营销。比如去年椰树椰汁就凭直播间里的男模热舞火了一把。
椰树男模(图源:小红书)
“平等的物化每一个性别”“只是身材好又不油腻,怎么算擦”的争议也屡见不鲜。随后望山楂也投了一批肌肉男账号,走出了一条从“质疑椰树,理解椰树,成为椰树”到超越椰树的男色营销路。
(图源:小红书)
文旅也不放过这一热门生意。以天津欢乐谷为代表,这里不仅有烟花、无人机表演,还有与肌肉男NPC互动摸腹肌环节,去年天津欢乐谷还曾推出盲盒男友活动。有人觉得油腻,有人则觉得心动。
这些新动作甚至延展至对欢乐谷市场转型的讨论,部分网友认为欢乐谷“从给青少年带来欢乐到给成年人也带来欢乐”“大家在公开场合合理合法大方互动于园方和游客都是双赢”。
(图源:小红书@小三爷@津门抠王)
但不合适的擦边感只会翻车。比如喜茶曾与杜蕾斯联名,推出“今夜一滴都不许剩”的宣传文案,就被网友吐槽“机灵抖得又蠢又恶心,一点都不好笑。”新品“小奶栀”也被指擦边。作为餐饮品牌,受众本身就是无年龄限制的,与成人品牌联名,甚至使用过分情欲的文案很容易被大众口诛笔伐。
除此之外,“辱女”争议也频频发生。绝味鸭脖曾因低俗宣传被罚60万,好欢螺也曾擦边辱女,茶颜悦色英文名SexyTea也引起过争议。情欲不可怕,在杜蕾斯等成人用品上,恰当的情欲宣传文案也合情合理,但拿不尊重女性开玩笑的营销,是自掘坟墓。
小红书避雷贴(图源:小红书)
娱乐适度,是博主与品牌必须牢记的命门。从平台角度来看,监管自然必不可少。由于擦边与色情的界限并未有明显的法律界定,审核更需要把好内容这道关,避免出现过分色情、暴露的内容,以擦边封面作为博眼球、引流的方式会损害平台气质与内容生态,也需要尽量规避。
对于品牌方而言,选择擦边类的博主需要慎重,玩弄性张力的营销也需要符合伦理范式。这场情感生意经,既刺激又如履薄冰,所有人都要小心维护市场与法律的天平。
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毒眸(ID:DomoreDumou),已获授权,版权归原作者所有,未经许可不得转载或翻译。